【书评】《1984》

【一些摘录】

 

  • 我们将在没有黑暗的地方相见。

 

  • 如果别人都相信党说的谎话——如果所有记录都这么说——那么这个谎言就载入历史而成为真理。党的一句口号说,”谁控制过去就控制未来;谁控制现在就控制过去。”虽然从其性质来说,过去是可以改变的,但是却从来没有改变过。凡是现在是正确的东西,永远也是正确的。这很简单。所需要的只是一而再再而三,无休无止地克服你自己的记忆。他们把这叫做”现实控制”;用新话来说是”双重思想”。

 

  • 他想这大概是在六十年代,但是无法确定。当然,在党史里,老大哥是从建党开始时起就一直是革命的领导人和捍卫者的。他的业绩在时间上已逐步往回推溯,一直推到四十年代和三十年代那个传奇般的年代

 

  • 这件事实际开始于六十年代中期,也就是把革命元老彻底消灭掉的大清洗时期。到1970年,除了老大哥以外,他们已一个不留了。到那个时候,他们都当作叛徒和反革命被揭发出来。果尔德施坦因逃走了,藏匿起来,没有人知道是在什么地方;至于别人,有少数人就此消失了,大多数人在举行了轰动一时的公开审判,供认了他们的罪行后被处决。最后一批幸存者中有三个人,他们是琼斯、阿朗逊、鲁瑟福。

 

  • 又如十二月十九日的《泰晤士报》发表了1983年第四季度也是第九个三年计划的六季度——各类消费品产量的官方估计数字。今天的《泰晤士报》刊载了实际产量,对比之下,原来的估计每一项都错得厉害。温斯顿的工作就是核正原先的数字,使它们与后来的数字相符。至于第三项指示,指的是一个很简单的错误,几分钟就可以改正。

 

  • 这不过是用一个谎话来代替另一个谎话。你所处理的大部分材料与实际世界里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关系,甚至连赤裸裸的谎言中所具备的那种关系也没有。原来的统计数字固然荒诞不经,改正以后也同样荒诞不经。很多时候都是要你凭空瞎编出来的。

 

  • “消灭词汇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。当然,最大的浪费在于动词和形容词,但是也有好几百个名词也可以不要。不仅是同义词,也包括反义词。说真的,如果一个词不过是另一个词的反面,那有什么理由存在呢?以’好’为例。如果你有一个’好’宇,为什么还需要’坏’字?’不好’就行了——而且还更好,因为这正好是’好’的反面,而另外一字却不是。再比如,如果你要一个比’好’更强一些的词儿,为什么要一连串象’精采’、’出色’等等含混不清、毫无用处的词儿呢?

‘加好’就包含这一切意义了,如果还要强一些,就用’双加好”倍加好’。当然,这些形式,我们现在已经在采用了,但是在新话的最后版本中,就没有别的了。最后,整个好和坏的概念就只用六个词儿来概括——实际上,只用一个词儿。温斯顿,你是不是觉得这很妙?当然,这原来是老大哥的主意,”他事后补充说。

 

  • 这时他不去听远处的闹声,专心听电幕上发出的声音。看来,甚至有人游行感谢老大哥把巧克力的定量提高到一星期二十克。他心里想,昨天还刚刚宣布定量要减低(reduced)到一星期二十克。相隔才二十四小时,难道他们就能够忘掉了吗:是啊,他们硬是忘掉了。

 

  • 咱对党的义务

 

  • 他拣起儿童历史教科书,看一看卷首的老大哥相片。那双富有魅力的眼睛注视着他。好象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压着你——一种能够刺穿你的头颅,压迫你的脑子,吓破你的胆子,几乎使你放弃一切信念,不相信自己感官的东西。到最后,党可以宣布,二加二等于五,你就不得不相信它。

 

  • 所谓自由就是可以说二加二等于四的自由。承认这一点,其他一切就迎刃而解。

 

  • 在街上,一般是能够说些话的。他们在人头济济的人行道上慢慢走,一前一后,从来不互相看一眼,却能奇怪地进行时断时续的谈话,就象灯塔一亮一灭一样,如果看到有穿党员制服的人定近或者附近出现一个电幕,就突然哑声不言,几分钟以后又把刚才说的半句话继续说下去,但是到了约定分手的地方又突然中断,到了第二天晚上又没头没脑地继续下去。裘莉亚似乎很习惯于这种谈话方式,她称为”分期谈话”。

 

  • 小地方你如果守规矩,大地方你就能打破规矩。

 

  • 对于党的理论,除非触及她的生活,她一概没有兴趣。他注意到,她从来不用新话,只有一两句在日常生活中已经流行的除外。她从来没有听到过兄弟会,不相信有这个组织的存在。任何有组织的反叛党的尝试都注定要失败的,因此她认为都是愚蠢之极。聪明人该做的事是打破它的规矩而不危及你的生命。他隐隐地想,在年轻一代中间不知有多少象她那样的人。这一代人是在革命后的世界中长大的,不知有别的世界,把党视为万世不易的东西,就象头上的天空一样,对它的权威绝不反抗,只是千方百计加以回避,就象兔子躲开猎狗一样

 

  • “也许没有多大用处。但这毕竟是证据。可能在这里或者那里撤布一些怀疑的种子,那是假定我敢拿去给别人看。

我认为在我们这一辈子要改变任何现状是不可能的了。但是可以想象,有时在某个地方会出现反抗的小集团,一小批人集合在一起,人数慢慢增加,甚至还留下一些痕迹,下一代的人可以接着干下去。”

“我对下一代没有兴趣,亲爱的。我只对我们自己有兴趣。”

 

  • 可以说,在没有理解能力的人身上,党把它的世界观灌输给他们最为成功。最明显不过的违反现实的东西,都可以使他们相信,因为他们从来不理解,对他们的要求是何等荒唐,因为他们对社会大事不发生兴趣,从来不去注意发生了什么事情。正是由于缺乏理解,他们没有发疯。

他们什么都一口吞下,吞下的东西对他们并无害处,因为没有残渣遗留,就象一颗玉米粒不加消化地通过一只鸟的体内一样。

 

  • 从长期来看,等级社会只有在贫困和无知的基础上才能存在。【反对】

 

  • 写这本书的人的头脑同他的头脑一样,只是比他要有力得多,系统得多,无畏得多。他觉得,最好的书,是把你已经知道的东西告诉你的书。

 

  • 有史以来,大概自从新石器时代结束以来,世上就有三种人,即上等人、中等人、下等人。他们又再进一步分为好几种,有各种各样不同的名字,他们的相对人数和他们的相互态度因时代而异;但是社会的基本结构不变。即使在发生了大动荡和似乎无法挽回的变化以后,总又恢复原来的格局,好象陀螺仪总会恢复平衡一样,不管你把它朝哪个方向推着转。

“裘莉亚,你没睡着吧?”温斯顿问。

“没睡着,亲爱的,我听着。念下去吧。真精采。”他继续念道:这三种人的目标是完全不可调和的。上等人的目标是要保持他们的地位。中等人的目标是要同高等人交换地位。下等人的特点始终是,他们劳苦之余无暇旁顾,偶而才顾到日常生活以外的事,因此他们如果有目标的话,无非是取消一切差别,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社会。这样,在历史上始终存在着一场一而再再而三发生的斗争,其大致轮廓相同。

在很长时期里,上等人的权力似乎颇为巩固,但迟早总有这样一个时候,他们对自已丧失了信心,或者对他们进行有效统治的能力丧失了信心,或者对两者都丧失了信心。他们就被中等人所推翻,因为中等人标榜自己为自由和正义而奋斗,把下等人争取到自己一边来。中等人一旦达到目的就把下等人重又推回到原来的被奴役地位,自己变成了上等人。不久,其他两等人中有一等人,或者两等人都分裂出一批新的中等人来,这场斗争就周而复始。

三等人中只有下等人从来没有实现过自己的目标,哪怕是暂时实现自己的目标。若说整个历史从来没有物质方面的进步,那不免言之过甚。即使在今天这个衰亡时期,一般人在物质上也要比几百年前好一些。但是不论财富的增长,或态度的缓和,或改革和革命,都没有使人类接近平等一步。从下等人的观点来看,历史若有变化,大不了是主子名字改变而已。

 

  • 我们很明白,没有人会为了废除权力而夺取权力。权力不是手段,权力是目的。建立专政不是为了保卫革命;反过来进行革命是为了建立专政。迫害的目的是迫害。拷打的目的是拷打。权力的目的是权力。

 

  •  ”我不知道——我也不管。反正你们会失败的。你们会遭到打败的。生活会打败你们。”

“我们控制着生活的一切方面,温斯顿。你在幻想,有什么叫做人性的东西,会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而感到愤慨,起来反对我们。但是人性是我们创造的。人的伸缩性无限大。你也许又想到无产阶级或者奴隶会起来推翻我们。快别作此想。他们象牲口一样一点也没有办法。党就是人性。其他都是外在的——无足轻重。”

“我不管。他们最后会打败你们。他们迟早会看清你们的面目,那时他们会把你们打得粉碎。”

“你看到什么迹象能说明这样的事情快要发生了吗?或者有什么理由吗?”

“没有。但是我相信。我知道你们会失败。宇宙之中反正有什么东西——我不知道是精神,还是原则——是你们所无法胜过的。”

“你相信上帝吗,温斯顿?”

“不相信。”

“那么那个会打败我们的原则又是什么呢?”

“我不知道。人的精神。”

“你认为自已是个人吗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如果你是人,温斯顿,那你就是最后一个人了。你那种人已经绝迹;我们是后来的新人。你不明白你是孤家寡人?你处在历史之外,你不存在。”他的态度改变了,口气更加严厉了:”你以为我们撒谎,我们残酷,因此你在精神上比我们优越?”

“是的,我认为我优越。”

共有 8 条评论

  1. 我当初买这本书时,是最后一版简装版了,以后再也买不到这个简装版,董乐山翻译的了。董乐山也已作古,临终之前要求骨灰不准葬在中国。

    来自云南
  2. 这本书可是大名鼎鼎,尤其在我们这样的国家具有现实意义。可我一直都没读过,前几天才买了中英文版,以后抽空读读。

    来自江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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